然後是更令人恍惚、更失去重心的沉浮。
暫時性的失業比想像中來得快——至少不用再等到六十歲,簡直遙遙領先。
沈榆也寒假閒在家裡,不必再給溫遇旬送午飯,他度過了一段相對穩定的居家時光,就是腰不太好受。
不用再每天加班到十一二點,溫遇旬的精力十分旺盛。
沈榆在書房彈完一整段《霸王卸甲》,停下來看著坐在他對面慢悠悠喝茶看聞的溫遇旬。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世界名畫之昏君耽於琵琶曲,從此工作是浮雲。
原本書房內是沒有沈榆現在坐的這個凳子的,溫遇旬不知道什麼時候搬了一個,讓沈榆要練琵琶的時候到他書房裡來。
貝斯就不用了,溫遇旬嫌太吵。
可是奈不住琵琶精事業心蓬勃,對昏君說:「你……」
昏君這些天已經聽了太多,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道:「可以了,我說了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
「不會不讓你回去了吧?」沈榆憂心忡忡。
溫遇旬沒什麼表情:「有可能。」
「那怎麼辦?」
「沒怎麼辦,」溫遇旬說,又蹦出看似毫無關係的下一句,「所以我今晚不在家吃飯。」
第79章需要我幫你出櫃嗎
「你怎麼回事兒?」
中午時,林皎抽出空閒給溫遇旬打了個電話,他接起來,尚未來得及說話,就被林皎的大呼小叫喊得皺眉,將手機從耳邊拉開一點。
林皎說:「我不就幾天出外勤沒在嗎?你怎麼就被人端了老家?」
東南邊的富饒小島回歸已久,如今仍深深紮根在中國領土。溫遇旬淡淡的:「講這話當心給你也寫一封舉報信。」
此老家非彼老家,林皎的用詞水平令人佩服,「我這不是著急嗎?天,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回來看到oa什麼反應?我一蹦三尺高差點掀翻辦公室的天花板。」
溫遇旬沒跟她浪費時間,直說道:「現在還不知道誰寫的,發件人一串亂碼,屬地也查不到,於老師前幾天給我發消息,停職調查一個月。」
於老師就是溫遇旬的導師,年紀有一些的人晚上睡得都早,他卻在凌晨給溫遇旬發了消息,沒有多少字,一是將領導的決斷通知他。
二就是讓他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事情總會解決,清者自清。你多久沒有休假了,天天在實驗室待到半夜,注意身體,用這段時間好好調整一下作息。】
放了假也沒在調整作息的溫遇旬當時正忙,他停了一會兒看消息,沈榆就淚眼朦朧地在等。
林皎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這種事她也無可奈何,「只能先這樣了,不過我看領導對這件事的態度都不是很強硬,我今天還聽到黃處在局長面前給你說話。」
溫遇旬覺得有:「你怎麼聽到的?」
「……黃處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專門坐到局長對面,嘰里呱啦地講了一整頓飯,我都擔心局長被他煩到,連帶著也煩你。」林皎說。
溫遇旬笑了笑:「應該不會。」
頓了頓,又道:「oa郵箱裡那封舉報信附的照片,能不能截出來發給我?」
林皎雖然不能理解用處,但還是說:「我拍下來發給你。」
雖說早上就和沈榆報備不在家吃晚飯,然而溫遇旬按照對方指定的地方找過去,卻早已經過了晚飯時間。
西城區金融大廈的頂樓餐廳,被人包場了一整個晚上。
餐廳門口恭候多時的侍應生已經恭候多時了——餐廳內唯一的客人、靠窗的那位看不出年齡的、穿著高貴大氣的女士早早就來坐著,據侍應生觀察,她等待的時間足足有兩個小時十五分鐘之久。
是來約會等人的麼?那看來她等的這個男人不值得託付。
最基本的禮貌和時間觀念都沒有!
他這樣開著小差亂想,五步距離內的電梯突然「叮」地一響,在下意識轉頭之前,侍應生在旋轉的餘光里看到那位女士也同時回過頭。
動作裡帶著急切。侍應生十分具有職業素養,還是向走進來的遲到的男人報之微笑,伸出手將人迎進來。
走進來的男人看著很年輕,高大英俊,鼻樑高挺,架了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
前些天一直下雪,今天好不容易晴天,然而化雪才最冷,天上炙亮到無法直視的星球仿佛沒有一點溫度,入了夜更冷,氣溫暴跌至零下十幾度。
那男人從冷風裡走進通亮著暖色燈光的空間帶著一陣寒,臉上的表情也無甚波瀾,格格不入,面向就看出心腸宛如鐵石。
女人看見他立刻起身,幾縷烏黑的長捲髮落到肩上。
「寶寶……」
女人待到他走近,當即伸手衝著男人的胳膊探去,但下一秒就被躲開。
年輕男人沒有去管滯在半空中象徵著試探和靠近的手,女人尷尬地將手收回去,放在身側。侍應生接收到一道目光,聽話地和其他同事退出去,關上門。心裡嗚呼哀哉,猜測又是一場愛而不得的鬧劇。
溫遇旬在梁淑婷對面的座位落座:「什麼事?」
桌上放了幾盤冷餐,都是梁淑婷到這裡就點好的,過去好幾個小時,這些餐食依舊完整,看不出被食用的痕跡。
溫遇旬坐下以後就雙手交叉著搭在大腿上,也沒有要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