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迎上瑛瑛滿是擔憂的清亮目光,怎麼也無法把眼前的心愛之人與柔嘉公主的話劃上一個等號。
他反覆思慮也思慮不出個答案,便索性把一切都拋之腦後,只說:「不是,是我今天累了而已。」
瑛瑛聞言便繞到了薛懷身後,輕柔地替他捶起肩來,並道:「今日母親和我說了姑母的事。姑母不喜我也是人之常情,這世上誰都有糊塗的時候,夫君犯不著為了我和姑母離心。」
這番大度又善解人意的話語,讓薛懷拼命壓下去的疑惑又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捫心自問,若是有人下毒要毒害於他,他也不能毫無芥蒂地原諒他。
他並非聖人,做不到以德報怨。
所以瑛瑛這番話語必然不是出自她的真心。
「她害了你,你竟一點都不介意嗎?」薛懷冷不丁地問了這樣一句。
瑛瑛覆在薛懷肩膀上的柔荑一頓,身形也隨之一僵,嘴角的笑意如被寒霜凍僵了一般扯不出笑影來。
剎那間,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話語。
薛懷素來對她溫柔不已,甚至於在她犯下大錯的時候都會無比寬容地原諒她、包容她,這樣好的薛懷,怎麼會說出這般冷硬且帶著質問的話語?
一息間,瑛瑛便能斷定薛懷是對她起了疑心,無論是因何而起,彼此間一旦生了疑心,便不能對此等閒視之。
所以瑛瑛便在吐納呼吸間醞釀出了點點淚意,只見她立刻紅了眼眶,哽咽著對薛懷說:「妾身差一點便不能陪著夫君白頭偕老了,可夫君和姑母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血親,祖母又如此珍視姑母。妾身不敢恨,也不願讓夫君難做人。」
眼淚是弱者的武器,也是瑛瑛拿捏薛懷的手段。
她哽咽的話音一出口,薛懷便立時蹙起了眉頭,轉瞬間疑心煙消雲散,只剩滿腔的懊惱。
第43章宅門之事
轉眼間,薛懷與瑛瑛的地位便顛倒了過來,瑛瑛兀自落淚,薛懷在一旁只剩手足無措。
「是我不好,是我說錯了話。」薛懷哪裡還顧得上疑心瑛瑛,瞧著她如同珍珠般往外濺落的眼淚,他的心已癱軟成了一池春水。
瑛瑛卻拿捏著薛懷心裡才應運而起的愧意,愈發擺低了姿態道:「夫君在外頭事忙,回府後心情不佳也是應該的,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該動不動就落淚。」
說罷,她便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一般,故作堅強地抹了抹眼角的淚,意欲朝著薛懷揚起一個莞爾的笑容,可又抵不住心裡的苦澀與委屈,霧蒙蒙的杏眸里濺出點點淚花來。
這下,薛懷徹底繳械投降。
他先從扶手椅里起了身,而後便扶著瑛瑛往扶手椅里一座,自個兒則蹲下了身子與她視線齊平,輕聲細語地說道:「是我大錯特錯,讓瑛瑛受委屈了。」
瑛瑛搖搖頭,迎上薛懷滿是愛憐的眸光,惴惴不安的心驀地一松。
她乾脆便傾身投向薛懷的懷裡,結結實實地摟住了他的勁腰,並倚靠在他的肩頭說:「夫君可是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
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她,她卻還要擔心著薛懷。
薛懷暗自嘆息一番,便伸出手掌輕撫了撫瑛瑛的脊背,勸哄般地說:「沒人給我委屈受,是我去了一趟公主府的緣故。」
聞言,陷在薛懷懷中的瑛瑛險些克制不住漫天的震爍,心裡也極不是滋味,隔了半晌才說:「公主,她怎麼了?」
自她與薛懷在江南定下對彼此的情意之後,瑛瑛便漸漸地不把柔嘉公主這個勁敵放在眼裡。
後來薛懷下落不明,柔嘉公主從京城趕赴江南,不眠不休地尋找薛懷的蹤跡,也讓瑛瑛生出了些濃重的疲累之感。
她還是害怕,害怕自己這世子夫人的位置不穩,害怕薛老太太與薛英嫣會攛掇著薛懷與她和離。
更害怕龐氏會知曉她在江南棄薛懷於不顧一事,也對她不復往昔的疼愛。
她如今能在承恩侯府占據一席之地,幾乎都是龐氏給予她的底氣。
孰輕孰重,瑛瑛自然明白。
所以她在聽聞薛懷趕赴公主府一話後才會如此震爍。
薛懷卻全然不知瑛瑛心裡掀起了何等的驚濤駭浪。
他只是循著本心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柔嘉公主說,你當初嫁給我,是因為你的嫡母要把你嫁給一個殘虐的鰥夫為繼室,你別無法子,才會……」
「才會痴纏上夫君是嗎?」瑛瑛睜大了杏眸,此刻淚汪汪的眸子裡儘是不敢置信的神傷。
她仿佛被薛懷的言語傷了個徹底,只能怔然地落下兩行清淚來,楚楚可憐的面容如昨日黃花般憔悴失神。
「那時溪澗的水如此湍急,若不是被……被人推了進去,瑛瑛怎麼敢以命相搏?若是夫君您鐵了心地要娶柔嘉公主進門,以瑛瑛在娘家的地位,只怕也只有常伴青燈古佛這一條路走。夫君深謀遠路,胸有溝溝壑壑,瑛瑛卻只是個蠢笨的弱女子,並沒有這樣深遠的計謀,也沒有這樣過人的膽識。」
倉惶之下,瑛瑛反倒收起了面容里的失態,言辭清晰地反問起了薛懷。
雖是反問,可瑛瑛的話語裡仍是剛中帶柔,如鶯似啼的嗓音里捎帶著幾分可憐,只會讓人徒增憐惜。
薛懷便是如此,他本就全身心地偏向著瑛瑛,如今被瑛瑛這一番看似道理十足的話語蒙了過去,心裡的愧怍愈發作了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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