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許僭越只能禁錮他的身體,卻控制不了他的思想,他腦子裡想什麼,只有自己能決定。
在這種被剝離一切感官的情況下,人基本上是被局限在自己的大腦中。而反過來說,人的心智實際上有能力在大腦中構建任何自己認知能力以內的東西。
那這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自由。
莊清河用這一套理論說服自己,然後決定給自己找一點娛樂性的東西打發時間。
於是莊清河開始在腦子裡自己跟自己下棋,高飛教過他下象棋。
那是一個很緩慢的過程,莊清河先在腦海中想像出象棋的質地,手感,大小。他一枚一枚地去想像,然後將它存在腦海中。
這個方法很有效,最起碼能幫他壓制住那些雜亂無序,讓人想要發瘋的零星碎念頭。
象棋有數不清的組合方式和可能,並且變化無窮,足夠讓他自娛。
莊清河一邊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一邊自己與自己對峙,他在腦海中去演算,排列,布局,博弈。
慢慢的,他甚至找到了一種信馬由韁的自由。
晨昏交替,斗轉星移。
莊清河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門終於被打開了一條縫,有光照了進來。
進來的人是許僭越。
他一隻手撐在門框上,輪廓在逆光中有些不真切,而那半垂的眼,像一個灰藍色的夢,將莊清河網羅其中。
長期的黑暗讓莊清河一時之間適應不了光亮,他閉上了眼睛,可又忍不住對光的貪婪,總想睜開。
霎時眼淚流了滿臉。
隨著腳步聲漸近,一隻手輕輕遮住了他的眼睛,把他抱在懷裡,耳邊是許僭越溫柔的聲音:「清河,我來接你出去。」
莊清河忍不住嗚咽出聲,抓著許僭越的手臂不撒手。
他抱著莊清河,一路穿過長廊和門廳。此時是夜晚,周身是無聲穿梭的風。
許僭越把他抱到臥室,放到軟床上,蓋好被子。然後在微明的燈光中看著床上的人,心裡感覺心滿意足,好像他已經是自己的人了。
看了一會兒,許僭越準備出去,剛一起身卻又頓住。
他轉身回看過去,莊清河扯著他的袖子不鬆手,似乎是在怕。
「怎麼了?」許僭越在床邊坐下,很溫柔地問他,聲音如穿過古堡的呢喃。
許久許久之後,莊清河怯怯地開口。
「你別走。」
許僭越都忍不住驚訝了,他第一次得到來自莊清河的挽留。
這天晚上,許僭越躺在莊清河身邊,充當了一個人形玩偶的功能。
莊清河拽著他的手,睡得很沉。
在這之後,莊清河就像是長在了許僭越身上,讓他抱著,在他腿上坐著,連許僭越餵到嘴邊的食物也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