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大舅子要来,格里沙从容道:“好的,不过我可能要晚点过去。”
等到了学校,秦追去自家老板那报到,格里沙也有他的老板。
秦追花了点时间,终于说服两个师兄接受二作和三作,和才开始读研没多久的秦追不同,他们都是快要读博的人了,多一篇SCI的二作三作,下一阶段也会更好走,他们不需要太谦让。
午饭的时候,同期进来的女同学打开自己带的健身餐,见秦追打开的饭盒里,连西红柿都是拼成心形的,羡慕道:“格里戈里这么贤惠啊?”
秦追意外地看她:“你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女同学笑道:“就是直觉,感觉他应该很爱惜你,而且很能干,能自己包揽下来的事情都不会让你做的。”
“原来他是那种大家凭直觉就觉得很好的男人啊。”秦追拿起筷子。
“是凭直觉,就知道他一定很爱你,都不知道现代社会里怎么还会有你们这种真爱。”
现代社会当然也有真爱,不过……秦追和格里沙是民国时代成的情侣。
秦追忙碌到晚上,在不同的时间点回家,秦追早到家一些,便拿出冰箱里的食材,哼着歌整了一桌。
格里沙回家时便看到饭桌上铺了平时不会用的丹麦桌布,花瓶里插了几朵鲜艳欲滴的玫瑰,秦欢则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邮件。
小熊打了招呼,走到厨房里,秦追煎了牛排,煮了罗勒青酱意面,煮了热红酒,一个巨大的蛋糕,做成了白色老虎的形状,精美非常。
格里沙从后方抱住秦追的腰:“我记得大舅子的生日不在今天。”
秦追说:“你是问那个蛋糕?毕竟是庆祝我死里逃生。”
“死里逃生?”
“嗯,在我的第一周目,我死于今天,距离高考还有一段日子,津城今天大雨。”秦追将炸好的虾球捞出倒到食盘上,“今日算我的彻底新生。”
格里沙一顿,随即心口一抽,那疼痛来得太突然,让他搂着秦追腰的手臂下意识发力,让秦追拿后脑勺撞了他一下。
“你那时一定很疼。”格里沙用手抚摸着秦追的胸口,被秦追好笑地捏着放在肺部,“被捅的是这儿,左肺叶,被刀捅一下,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反而不是疼痛,而是冰凉,刀是冷的,而你是暖和的。”
他踮脚亲了亲格里沙的脸颊:“暖呼呼的蓝莓派就在我身边,说明死亡、冰冷、疼痛都已经离我远去了。”
格里沙是暖暖的,只要想到和他住在一起,秦追觉得任何残酷的过往都不重要了,前世他在回国前想过很多,也做好自己会死在战斗中的觉悟,可他不怕,因为格里沙永远与他同在。
“吃饭吧。”
秦追将小零食也端上桌,秦欢起身走到桌边,开始给蛋糕插蜡烛,插满18根,格里沙关了灯,清清嗓子,非常严肃地给秦追唱了一首充满感情的俄语版《生日快乐歌》,这首歌又叫《小鳄鱼格纳的歌谣》,出自苏联时代的一部动画片。
秦欢满脸严肃地听完,问秦追:“他之前给你唱生日歌都是这首吗?”
秦追同样严肃地回道:“如果你不在这儿,他会直接唱情歌。”
有一年格里沙还想为他挑战维塔斯的歌,想也知道不可能成功,0212家族里唯一有这个声音条件的只有秦追一人。
秦欢忍俊不禁:“听着有些傻气。”
吃完这顿晚饭,秦欢离开的时候,秦追在门口抱住了他。
这时两兄弟的身高差已经没小时候那么大了,这一世营养好,锻炼充足,秦追的身高终于爬到了一米八五,和一米八八的秦欢站一块也瞅着差不多吧。
秦欢再也没法像十年前一样,将幼小的弟弟抱起来,单手托着弟弟的大腿,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背,带他去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秦追抱着哥哥,闭上眼睛:“噩梦都结束了,新的噩梦要开始了。”
秦欢几乎要沉迷在这个怀抱里,他茫然道:“什么新的噩梦?”
“你会有一个管天管地性格强势不听话的弟弟,把你从28岁管到108岁,剩下的80年里,你要保持一周至少三次的频率和我联系,汇报你的日常,哪怕只是在通讯软件里说些无聊的话,只是给我发一张照片,你也不能不联系我,你到死都摆脱不了我了。”
“这是美梦,小追。”秦欢和秦追碰了碰额头。
然后他离开秦追家的大门,走到走廊的对面,开了另一套房子的大门,进去,回头时还对弟弟依依不舍的挥手。
是的,秦欢的噩梦从此彻底终结,他的梦中再也不会有那场大雨,还有躺在血泊中的弟弟了,住在秦追对门的秦欢十分安心。
格里沙的噩梦则在与秦追重逢之后得到了消解,他知道,当他在梦中坠落时,秦追总会接住他。
所谓的噩梦,是直面人性黑暗时的疼痛,是面对同志眼中迷茫时的无力,还有叛徒带走同伴生命时的憎恨,还有……在这一世学会使用电脑后,通过屏幕看到红旗在圣诞节落地的那一幕,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撕心裂肺呢?
“格鲁什卡,格鲁什卡?亲爱的?”温柔的吻落在格里沙的眉心,秦追抱着格里沙,语气笃定:“你又做噩梦了。”
格里沙将自己靠入秦追的怀里,用力呼吸着他的气息:“是,我梦到我身处一个很冷的房间,旁边有很多床,躺着我的战友们,他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盖着白布。”
“那些都过去了,我所在的这里才是现实。”
秦追翻身坐到格里沙的大腿上,低头亲着他的鼻梁、嘴唇,单手撑着身体,黑润的眼眸专注地望着他的小熊。
“我们再入睡一次吧,我保证,这次肯定没有噩梦了,我会用弦连着你的梦,将你接到我的世界中。”
薄毯与睡袍滑落,散发着檀香的乌黑长发落在格里沙的脸侧,如同夜色化作丝,将他的灵魂轻柔地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