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靳成淡聲道,「從前他從不過問這些,如今倒是關心得很。下回您勸這兒子,保重身體,顧好自己,少操心,操心也沒用。」
周小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也知父子之間的摺痕與泥垢。
她說她年紀大了,管不了這些,對岳璞佪說,「你也糊塗,關家女兒多優越的姑娘,怎麼好意思開口,讓人家來給岳靳成當後媽。」
岳靳成說,「嘉一永遠不會有後媽。」
周小筠說,「那你給我重追啊。」
「追著呢。」岳靳成悶聲道,「您能少給她物色人麼,您是我祖母,還給我設關卡。」
「你追你的,不妨礙她做選擇啊。」周小筠把他手裡的魚食拿過來,藏好,「你和佳希不一樣的,你有很多退路,她沒有。你這樣的條件,會有很多人願意跟你走一起。但她不行,她帶著個孩子,莫怪人現實,機會從來不是公平的。」
周小筠是能看到人生終點站的人,沒有那麼多可能、也許、或者。人的心,就是在柴米油鹽,雞毛蒜皮的日子裡,給磨散的。
「沒有人會為佳希撐腰的,她和彥卿一樣,不是在愛里長大的孩子。」
岳靳成低問,「難道我不是嗎?」
「你不是。」周小筠沒說出口。
你是在恨里長大的。帶著對父親的憎惡,頂著家族的重壓,記著母親鬱郁離世的遺憾,每一種痛苦他都熬到了底。如果不是付佳希,給他愛,給他家,為他生兒育女,那麼岳靳成,一定成了個冷血刻薄的無情物。
「你做得還可以了,只是咱們這樣的家庭,掰扯不清楚的複雜關係,我有時候都不想管,望著就頭痛。」周小筠長嘆一口氣,「佳希本來就是帶著愛,與你一起,想走進愛里。但她走進來後發現,怎麼是這樣的鬼把式。」
岳靳成閉了閉眼,心裡難受得很。
「行了,你別擱我這兒躲清靜,煩人,把我的魚都給撐死了。」周小筠輕念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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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前,幼兒園舉辦了一次研學活動,會在鄰市的一個天文基地觀星,周五去,周六中午回。付佳希約了白朵出來小聚。
老地方,這次酒吧上了品,名字取得emo,叫「深夜眼淚」。
「說說,你上次的相親對象怎麼樣?」白朵最關心這個。
「人蠻好的,儒雅,穩重,長相舒服。」付佳希笑道,「奶奶要是把這人排前邊,早一年就給我相親,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誰信你。」白朵白她一眼,「要是真中意,早一年晚一年又有什麼關係,你說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心裡還有岳靳成嗎。」
付佳希沒直接回答,而是說,「上周碰到了岳雲宗一家。」
簡述了一遍事情始末,白朵憤憤不平,「我靠,他這人真夠賤的啊。寶貝兒你做得好,不然他們以為還能隨便拿捏你呢!」
付佳希輕笑了下,「以暴制暴,以柔克剛,將計就計。其實和他們家鬥智鬥勇,也不是那麼難。」
「就該這樣!給他們臉了!」白朵解氣地跟她碰了碰杯,兩人對飲一大口。
付佳希單手撐著下巴,神思游離,「那時候,我想得太多了。想顧全所有人,想當個好妻子、好媽媽,怕影響岳靳成和家裡人的關係。我小心謹慎,步步如刀尖。後來我發現……其實岳靳成並不在意這些,他家裡人的關係,在他眼裡就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