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快哭出来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绝望啊……”
“……‘绝望’……吗?”太宰治伸出手,刚从浴室出来的他头并没有擦干,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精致的脸颊滑落:“对我来说,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才更加绝望……纲君,这个世界,没有你,也没有我想要看到、想要期待的‘希望’。”
纲吉觉得很难过。
他拿起身边自己刚用过的半干毛巾,在挚友含笑的目光中擦拭那头乌黑的头,努力想要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太宰君也真是,头就算不吹也要好好擦干啊,你总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
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说是他自我感觉良好也可以,但纲吉有时候自信的觉得,自己理解、或者说接受太宰治那被埋藏在腐土之下的心。
他悲伤于自己“再度”失去了一切,但这个世上至少还有太宰治这个人一直记得他。但是太宰治不同,他虽然还在这个世界,虽然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人认识他,但作为唯一“清醒”的存在,他一无所有,格格不入,如同失去了所有的旅者,孤独的在炽热的黄沙中蹒跚前行。
得到之后的失去比从未拥有更加残酷,哪怕他的挚友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但那抱着石头一跃而下的决意,丝毫不弱于当年从中央大楼顶端毫不犹豫地坠落。
“在为了我而难过吗?”太宰治轻笑着抚摸少年领的脸颊,声音如此温柔:“不要难过,纲君,能够看到你,拥抱你,和你面对面的说话,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往好处想,纲君。”他翘皮地眨眨眼睛:“这样的话,我就能完全独占纲君你了~”
他突然欺身过来,双臂环抱住纲吉的脖颈——两个人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近的纲吉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细的绒毛,语调甜腻而暧昧:“从哪里开始下嘴比较好呢?”
“等、等等等等!!!”纲吉手忙脚乱地推开对方,看到笑的直接跌倒在沙里的太宰治,气不打一处来:“太宰君,不要戏弄我啊!”
他生气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世界现在乱七八糟的样子,沉重的压力再度涌上心间,担心的不得了:“现在这个样子,整个世界都千疮百孔了吧……会、不会崩塌吧?……时间与空间,彭格列与玛雷……这都是我过去的家人为了找我,所以——”
泽田纲吉就算是做梦也没有想过,明明今年四月初他还在平平淡淡的上学,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一件件或大或小的情况不断累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然后毫无预兆又理所当然的,展到如今这个让世界都陷入危机的混乱局面。
——就像是布克说的那样,都是因为他的无能,来回踟蹰贪婪任性,才害的大家变成这样吗?
听到纲吉的自我怀疑,太宰治敛起了笑容,缓缓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当然也可能,你的世界只占这场灾难的一半。”
“一半?”
“我知道了一个有意思的情报。”太宰治将话题拉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纲君……你也知道的吧,传说中,‘书’可以实现所有愿望,只要在书页上写下就可以。”
纲吉看了过来:“嗯,你们之前是这么告诉我的,后来涩泽先生从异能特务科找到的记录也应证了传说是真的……难道说,现在的异常是因为有什么人在我进入狭间后,在书上写了什么?!”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我听不到书的声音,所以无法给你肯定的答复。不过……说写在书上的内容会变成现实,严格意义上是不对的。”
“什么……意思?”
“按照纲君你的说法,在狭间,你收获了一份属于圣杯战争的记忆,其中对‘圣杯’的本质也有一个简单的说明——这个号称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万能许愿机实际上并非万能,它不过是凭借近乎无尽的庞大能量,帮助许愿者选择一条最捷径的、实现自身愿望的道路,并促使其顺利展。”
太宰治轻易的从少年领的只言片语中看透了圣杯的本质,结合自己得到的有关于书的情报,做出判断:“其实‘书’也差不多,不,它更残酷。”
他说出了关键词:“平行世界。”
纲吉睁大了眼睛。
“纲君在和涩泽先生战斗时就知道了,我们的世界也存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魏尔伦先生更是借助玛雷指环证实了这一点。”
“书的真正能力根本就不是什么凭空实现愿望。”
“当有人在空白的书页上写下文字,书就会根据书写的内容自动检索符合条件的平行世界,然后,‘剪切粘贴’,将另一个世界的‘现实’与本世界的‘现实’替换。”
“纲君觉得,那些被‘剪切’的世界,最后会怎么样?”
——这一刻,强烈的既视感涌上纲吉心头。
“被剪切的千疮百孔的世界”与“被七零八落的拼凑出来的世界”,简直就像是对眼前的情况做出精准的解释。
更可怕的是,现在他们的世界是被“粘贴”的乱七八糟,如果有一天,他们也成为被“剪切”的那个呢?
恍惚间,恩奇都与吉尔伽美什曾经说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脆弱的世界中相见。』
『这个世界太过于狭窄,让本王倍感不适。』
他干涩地说:“我们的世界……”也是可以被随意拼接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