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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那凌空橫流的大河,失了喬道清道術支撐,漸漸消散無形,駝龍們往地面墜去,連忙都將翅膀打開,重飛將起來。
這時韓世忠的兵馬,還在駝龍望中,只是駝龍都吃得撐了,一隻只懶洋洋的,哪裡肯再去吃人?猶豫片刻,紛紛扭頭飛回。
這時金兵營中,燈火輝煌,一眾戰將興高采烈,簇擁著吳乞買,守在烏靈聖母等人身旁說笑,卻是斜卯阿里眼睛尖,指著遠方叫道:「哎呀,神龍飛回來也。」
眾人一看,果然點點金光,仿佛無數燈籠飄來,不多時到了近處,見那些駝龍一隻只肚皮漲得老大,要把翅膀疾拍方才能勉強飛行,都大笑道:「可知把武植這支兵馬吃了個淨。」
烏靈聖母滿臉狂傲,得意洋洋捏個訣,便要收駝龍回葫蘆里,誰知咒語一念,那些駝龍身形方有縮小之勢,忽然都齊聲嘶吼,吼聲中滿是痛苦之意。
烏靈聖母面色大變,叫道:「這是如何緣由?」話音未落,那些駝龍忽然皮肉潰解,砰砰連響,一瞬之間,竟炸成漫天血水,嘩啦一下,便往下落。
吳乞買眾人駭得面無人色,烏靈聖母尖嘯一聲,劈手打出一顆寶珠,名喚「黑風珠」,口中叫道「疾」,只見一陣黑風捲起,那顆珠子在半空一旋,一變十、十遍百,霎時間化作滿千滿萬的鋼珠。
那些珠子凌空疾轉,一道道黑風吹盪,遮蔽了畝許大一片天空,將那落下的污血都吹得四下飛散。
這一下,吳乞買等人雖得了救,但金營廣大,區區一畝得濟,其餘四下卻都倒了大霉。
他自大定州敗下的一萬餘人,加上普風等帶來的五千人,十個中倒有八個,把那血水波及,但見沾染之處,迅潰爛,那些金兵一個個慘絕人寰的怪叫,不過片刻,連肉帶骨,都化為了血水。
書中暗表,金營之中倖存之人,有那鑽研毒物之輩,見這血水如此厲害,偷偷裝了一瓶,趁亂逃出營去,回到西域老家細細研究,想要開創出一門厲害法門。
後來此人收了個極厲害的徒弟,依據此物調和蛇毒,製成了一種極為厲害的「化屍粉」,沾染傷口,立刻將人化為血水,待血水干後,收集粉末,又成藥,循環不休,可畏可怖。
此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總之金營淋了這一場血雨,一萬多能征慣戰的健兒,不曾與敵人照面,便自化為膿血,吳乞買等人俱是驚駭不已,便是烏靈聖母,也唬得驚疑不定——
她亦不知道這是「幻魔君」拼了性命才得出的戰果,只道對方陣中有高人,不知用什麼手段毀了她五千四百零八條駝龍,一時也不敢再吹噓本事。
又過兩日,探子回報,韓世忠那裡只有空營,兵馬都回了大定府,吳乞買斷言道:「罷了,想必那些駝龍,也唬得他們不輕,因此不敢冒進,趁他敗退機會,我等索性去同陛下匯合,一鼓作氣殺了武植,這些偏師,自然彈指可定。」
普風聞言,神情複雜道:「不料那位武施主,竟然能逼得大金國如此被動,當初卻是小看了他。」
吳乞買定定看他片刻,不曾言語。
及至夜晚,吳乞買提了一個包袱,來尋普風,摒退左右,同他推心置腹說道:「國師,你來我女真,已有十年,這十年來,是你傳授諸將武器、兵法,又替我軍演練戰陣,教我們打造諸般甲冑兵器,對我女真人之恩德,可謂莫大。只是宋國乃是你的母國,武植那廝,雖然和宋皇翻了臉,卻也是宋人中的英雄好漢,若是讓你和他那一干宋人為敵,想必你心中也自難痛快。」
普風聞言,默默不語。
吳乞買嘆一口氣,眼中露出誠懇神色,直直望著普風道:「國師的仇家,如今早已死了,宋國那些昏君讒臣,自家位子都難坐穩,想來應無人再同國師為難。因此本王欲贈國師千金,任由國師南返,認祖歸宗,以報國師十年教誨之大恩!」
普風聽他這般說,不由露出驚訝之色。
吳乞買卻是灑脫一笑:「我女真人恩怨分明,國師是我等良師益友,本王這番言語,出自肺腑,絕不是要詐你——哈哈,只要國師不替武植效力,轉頭來對付我們,便足見這些年的情意了。」
說著解開所帶包袱,裡面金光閃爍,都是一塊塊黃金。
普風伸手拿起一塊金子把玩片刻,目光閃爍,看向吳乞買道:「王爺這般做事,若是陛下得知……」
吳乞買大笑,笑意豪邁慷慨:「我兄長乃是世間第一等大英雄!他若無此胸襟,女真如何以小族而霸天下?」
普風搖頭笑道:「若無武植,此言不錯,既有武植,稱霸天下談何容易?」
吳乞買笑道:「女真男兒,早年以漁獵為生,若要捕獵,捕小熊比大熊容易,捕鹿比捕虎安全,便是肉的滋味,也是鹿好吃些,可是真正族中好漢,誰不願去捕巨熊、猛虎?殺敗他武植得來的天下,可比殺敗耶律延禧、趙佶之流得來的天下,要有滋味的多。」
普風笑意一收,惡狠狠道:「要是敗了呢?」
吳乞買笑容也自收斂,淡淡道:「要是敗了,便是敗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轟烈一場,也算不虛。人如此,族亦如此,如今闔族數百萬人,我不信誰能殺絕,他便除了女真之名,千百年後,焉知我等血脈無再興之日?故此吾曰:管他呢!做一場!」
普風聞言哈哈大笑,伸手拍打著吳乞買手臂——
早年他剛至女真時,女真基業未創,和阿骨打等人喝酒,常常有這般親昵舉動,後來建了大金國,威嚴日增,你是王爺,我是國師,這些忘形之舉,卻是久不為之。
他拍打著吳乞買結實的臂膀,眼中流露出狂熱之意:「貧僧雖是宋人,老母死了,又無一男半女,剃了頭髮,更是四大皆空,如今貧僧的朋友兄弟,徒子徒孫,都在女真,我回甚麼狗屁宋國?自是和你們同生共死。」
吳乞買聞言,神情激動,還要再開口,普風緊緊握住他手:「不必多說!管他呢,做一場!」
沉默片刻,守在帳篷外的山獅駝,忽然聽見師父的帳篷里傳來兩道極為酣暢的大笑聲,山獅駝一張醜臉,也自浮現出笑意,同吳乞買的護衛長說道:「嘿嘿,卻不知王爺說了甚麼好事,我師父可好久不曾這般快活了。」
次日,金兵拔營,絲毫不再管顧後路,徑直去同阿骨打會師,欲畢其功於一役。
這正是:
吳乞買豪縱普風,幻魔君捨身屠龍。豪傑未必分胡漢,各有英雄各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