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壆繞後殺出,正攔住完顏忠、王伯龍二將,穆弘等見了大喜,齊齊殺了上來。
兩員金將見不是頭,完顏忠果斷喝道:「分頭突圍!」
兩人同時策馬,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杜壆本事雖高,也沒分身的法術,只氣得哇哇大叫,指著完顏忠道:「都是你這壞種,好好兩個人頭,變作了一個!」
當下不顧王伯龍,一馬殺出,把完顏忠截在當下。
完顏忠面色一沉,曉得性命怕是難保了,怪叫一聲,挺叉便刺,一心要拼個魚死網破。
然而杜壆身手,豈是泛泛?那條蛇矛活轉過來一般,任完顏忠雨點般亂刺,輕描淡寫接下。
戰不過七八合,後面眾將盡數殺到,完顏忠狂吼道:「狗南蠻,來一千人,也殺盡你!」
他一條叉舞盪起來,勢如瘋狂,將前後兵刃盡數接下。
卻不防阮小五躲躲閃閃的,徒步混在一群戰馬里,他生得黑黑瘦瘦的,一時哪個得注意他?
好一個「短命二郎」,趁那金將不備,盡力氣咔嚓一刀,剁下馬蹄一隻,那馬兒悲嘶翻倒,把背上完顏忠顛倒撞下馬來。
穆春眼明手快,縱馬上前,一槍自完顏忠左目刺入,當即取了這員虎將的性命。
穆弘看見兄弟得了功勞,哈哈大笑,不忘掛住兵刃,沖眾人拱手道:「各位兄弟,舍弟手快搶了功勞,且看穆弘面上,多多見諒則個。」
眾人都笑道:「穆老大如何說這等外道的話,穆春難道不是我等的兄弟?」
穆弘笑容滿面,還要說話,忽然一支冷箭飛來,又迅捷、又突然,一下正中咽喉,翻筋斗仰下馬去。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眾兄弟都不禁驚叫出聲,只見千餘金兵洶洶殺來,為的乃是兩員金甲老將,其中一人持張粗獷無比的牛角巨弓,神態冷傲,正是女真神射手完顏謾都訶。
旁邊一員老將,手持鐵槍,卻是謾都訶的兄長阿離合懣。
若在原本時空,這阿離合懣後來追封為隋國王,謾都訶也封為鄭國公,都是衍慶宮功臣之列。
這兄弟二人是完顏烏古乃之子,論輩分還是阿骨打的叔父,年紀都在五十餘歲,近年只在營中參贊軍機,罕見上陣,今日見得情勢緊急,也自披掛殺敵,卻是虎老雄風在,一箭射翻了「沒遮攔」。
穆春急忙看哥哥時,箭矢射穿了頸項,滿口噴出許多血泡,已是口不能言,雙眼定定望著弟弟,流下兩行淚來,不過片刻,瞠目氣絕,臉上淚痕猶自未乾。
噫,這正是——
揭陽獨霸性橫蠻,終日生涯寄酒罈。
際會風雲旌色動,奔騰龍虎甲光寒。
摧城撞陣先登赴,斬將奪旗得勝還。
絕藝隨身堪嘯傲,穆弘半世沒遮攔。
可嘆穆弘這個好漢,雖是惡霸出身,不失豪情磊落,自隨曹操以來,廝殺撞陣,從不輸人半點,然而此刻臨死,心中還是放下不下幼弟,落得流淚掛懷。
穆春比穆弘小了七八歲,自小跟著哥哥玩耍,諸般事情,無不照顧得他周全,心中對這哥哥又愛又敬,真箇如師如父一般,此刻眼見穆弘難活,只覺天塌地陷,一顆心飄飄忽忽,茫茫然不著邊際。
他呆呆看了片刻,忽然孤狼般怪叫起來,一扯韁繩,徑直撞出陣去,嘶聲大喝道:「老金狗,與我哥哥償命來!」
眾人只道他要下馬看顧哥哥,誰料到他徑直殺了出去!
朱仝伸手一拉,只拉了個空,一眾兄弟個個失色,連忙緊追了出去。
謾都訶見穆春縱馬奔來,面目都扭曲了,心中曉得此人和方才射倒的,必然關係不凡,不由呵呵怪笑,立馬舉弓,一串連珠箭,都從穆春左右射出。
那箭又密又疾,朱仝、雷橫、楊再興連忙揮兵刃擋箭,吃這一阻,愈發追不上穆春。
武松遠遠驚呼道:「穆春回來,你哥哥的仇,武二來替伱報!」
然而此刻穆春耳里,哪裡聽得見聲音?兩隻眼裡,亦只有仇人身影。
武松那邊話音未落,穆春已至謾都訶馬前,提搶惡狠狠刺出。
謾都訶一臉冷笑,巋然不動,身邊忽然探出一條鐵槍,架住穆春,卻是完顏阿離合懣。
穆春雙目赤紅,低吼道:「老匹夫,休擋我路!」
阿離合懣理也不理,縱馬上前,一條槍展開,槍法老辣無比,穆春如何能進一步?
若論穆春武藝,本來是極為稀鬆的,但這幾年自隨老曹,得他哥哥敦促教誨,終於生出上進心思,每日無事便把槍棍來練,若比當初本事,實可刮目相看。
然而阿離合懣這等宿將,從部落之戰,至造反滅遼,馬背上征殺了數十年,雖然軀體不免老邁,殺法卻是更加精純,穆春又不是什麼絕世天才,雖有數年苦練,如何能夠趕上?
兩個交手只幾合,穆春已被死死壓制在下風。
看官要問,他這老兄弟兩個,如何敢這般托大?原來他只是先鋒,背後還有人哩!
眼見得粘得力、高召和失、完顏昌、鶻眼郎君、西雲小妹五個金將,領數千兵馬,繞陣直撞上來。
又有王伯龍,方才逃走不遠,正遇見烏延吾里補、烏延蒲離黑、烏延蒲轄奴三將,當即向他求援,帶著殺了回來,一發殺上前來。
這一夥生力軍殺來,恰好將一眾漢將一一抵住。
高召何失抵住楊再興,王伯龍擋住羅延慶,烏延蒲離黑攔下朱仝,烏延蒲轄奴迎著雷橫,烏延吾里補對上黃信,完顏昌獨鬥牛皋,鶻眼郎君大戰阮小五,西雲小妹則纏定杜壆。
武松最後殺來,往前一衝,早有大將粘得力,催動駱駝攔住他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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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剩下一個完顏謾都訶,老臉上嘿嘿冷笑,眼神反覆掃過眾人,緩緩搭箭開弓。
一眾漢將心中,都是一凜。
這老兒方才二百步外射了穆弘,一通連珠箭,擋下許多大將,這手箭法,直是可畏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