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抬头,看向身着布衣手握银剑的四十岁出头的男人。
“兄台竟能听出我所奏之曲绘的是沧海,高山流水觅知音,古人诚不欺我。”
“过誉了,我只是一人间闲客罢了。”任悠笑了笑。
“可以与兄台交
个朋友吗?”男子笑着道:“我叫尤言,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任悠缓缓道:“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清闲。”
“兄台好心境,好雅趣。”尤言拍手叫好,“此地是我的隐居之所,虽然简陋些许,但胜在往来无白丁。清闲兄若是不嫌弃,可以小住几日。”
“哈哈好!”任悠很是爽快,“我乃四海为家的散人,基本上走到哪就睡到哪,随遇而安,什么地方都能睡得惯。”
“没想到这繁杂尘世中还能有兄台这样的奇人,尤言也想踏遍山河去寻那罕至之景,可惜我不会武功,恐怕半路就被匪人劫了去。”尤言有些羡慕地道:“兄台一定去过许多地方吧?”
“那是自然。”任悠笑着道。
“不知兄台可以与我讲讲吗?我虽读万卷书,可终究没机会去行那万里路。”尤言叹了口气,“所以每当下笔,都感觉差了几分意境。”
“好啊。”
二人一拍即合,谈天说地,诗酒田园。
容卿默默地看着二人逐渐引为知己,她总感觉,尤言与任悠的结交不会这么简单。
*
一钩淡月天如水,流光萧瑟飞星冉。
容卿来到了幻境中第一次与师父相遇的花海,回忆着这五百年间与师父相处的点滴。
这五百年虽然虚妄,但对她来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每一日每一夜,每一次喜怒哀乐都无比真实。
幻境和现实,又有何不同呢
?
她苦笑着,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与师父相遇的地方。
自从任悠离去,花海中的花也一夜间凋零。
如今,这儿不过是一片干草枯枝罢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琴音,空灵又舒缓。似杨柳风柔,海棠月淡,又如二月梢头春风初临,温柔得让人只想醉死其中。
容卿错愕回眸,只见祈清跪坐在满地枯枝上,身前放着一张华美精致的七弦琴。
是任悠的法器,悦花琴。
白色的衣袍轻柔地拂在地上,似三月春风般和缓,但又夹杂了几分料峭早春的清冷,给人一种无形的疏离。
仙音动,长风起,白衣入月,星河千舞。
美的,笔墨丹青无以描绘。
“今夜月色正好,可惜缺了些繁花相衬。”祈清笑了笑,温暖又和煦,“祈清愿抚琴一曲,为君纾忧。”
祈清在琴弦上注入了些许神力,随着指尖的琴音流出,干枯的枝条逐渐复绿生出新叶,百花接连绽放。
若春回大地,万物焕然一新,一切都回到了最美好之时。
弹指百花开,一笑胜春风!
天界传言竟丝毫不夸张!
容卿的眼眶微微湿润,压抑在心中的万千情绪,在看到姹紫嫣红的繁花时,如雪崩般倾泻。
花丛中半卧着的那抹天青色,仿佛从未离去。
“谢谢。”容卿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该庆幸这副样子没有被任悠看见。”祈清浅笑着道:“否则,他肯定会好好教育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