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闻言一哂,讷讷道:婴孩何辜?很不以为然。
贺兰新听在耳里,只觉得与自己当时的感受一样:同样的小孩,凭什么那个主子的后裔就金贵过自己的?都是无辜人罢了。
只是自己的论调,许多人认为自私自利,现在听闻小路也是同样的结论,当下将她引为知己。
如此三番沆瀣一气、一拍即合后,两人顿时熟络相知,勾肩搭背起来。
一人说:“小路兄,你看那走马灯上的故事,其实也是最迂腐不过的,说什么忠君忠君,却不一定要血溅凌霄殿啊。活着总比死了做的事情多。”
另一人附和道,“小新说的对。那明显是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逃避,最最不可取。”
贺兰新又道:“说起来,为什么一路上那么多人送我灯笼?而且还都是女人?”
伊人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因为你基因优良,长得造孽。跟你父亲一样。”
“你又没见过我父亲,信口雌黄。”贺兰新望着满街的灯火璀璨,有点黯然,“其实,我也忘了父亲长得什么样。”
“你想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吗?”伊人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画给你看。”
贺兰新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她。
灯火下,伊人的眼神堪称温柔,让贺兰新心悸。
很奇怪的悸动,好像与她有什么骨血相连的关系一样。
他自小生在山谷,没有接触过异性,而且,知道凤九与陆川的关系,几乎到底是男男还是男女这样的关系都是模糊的,可谓白纸一张。
那悸动之后,贺兰新猛然一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动?
这样一想,贺兰新的眼神便开始不纯洁了,困困惑惑的,不自觉地闪开去,“前面有书画铺,我们借点笔墨纸张用——不过,我不信你能画出来。”
伊人不语,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老板正把写着灯谜的灯笼从屋檐上挑下来,回来见到从光影中走出两个神仙般的人物,呼吸一窒,那两个美人我已经停在了自己面前。
伊人穿着王府最普通的婢女裙,贺兰新则锦白绸缎,打扮得如一个翩翩贵公子。
“老板,我们想借你的地方用一用。”贺兰新声音温雅好听。老板如聆仙乐。恭恭敬敬地将桌子椅子笔墨砚台让了出去。
这桌椅本是放在靠边写灯笼面上的谜面的,他俩过去后,路人以为又有新的灯谜出来,纷纷围了上去。
哪知动笔的动不是美得如画儿般的贵公子,而是旁边那个的丫头。
伊人将毛笔浓浓地蘸了墨,手腕笔直,悬在宣纸上许久。
该怎么画阿雪呢?
她忽而记起,自己好像从未全心全意地画过他,此时此刻,也觉得阿雪的种种风仪姿态,根本不能诉诸笔端。
怎能用线条去勾勒你?
你对我而言,早已超越形体。
“怎样,画不出来吧?”贺兰新见她犹豫许久,干脆给她台阶下:“你没有见过我父亲,又怎么能画出来?”
“我当然见过他。”伊人抬眸,很认真道:“我可是你娘。”
我是你娘,这句话伊人经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