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入花心。
加藤小五绿芒大盛,尖声呼啸,如哭似笑,血莲活物般伸缩抖动,层层叠叠的花瓣如鲜血凝成的纱帐,同时开始并拢,包裹吞噬着般若。
天守阁内血光翻滚,映得百地宗秀眉尽赤,脸上,手背等裸露在外的肌肤剧痛难当,如被无数把尖刀剜刺切割,鲜血从十几道细小的伤口中淌下。
百地宗秀丝毫不为所动,气定神凝,心控眼、眼观手、手运刀,三者合一直击血莲核心。
“破!”,百地宗秀厉喝如雷,双手筋脉贲张,内力催动般若刃身弯曲弹动,似翻江倒海的蛟龙,搅得花心血流如注,一泻千里。
“噗”,一口鲜血自加藤小五口中喷出,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显灰败,此刻他全部精气神魄都已灌入血莲,莲花和人在最本源的层次已难分彼此。花心受损他感同身受。
硕大的血莲如同被利刃刺入腹心的野兽,疯狂的扭曲抖颤,但终是抵不住般若的搅动,自花心开始奔泻溃败,进而花瓣迅枯萎溶解,最终在一声闷响中化作无数道纤细的赤色血火四射而去。
百地宗秀欺身而进,左掌闪电般在加藤小五胸口连印三掌。
加藤小五口中鲜血狂喷,他胸骨被这三掌击得尽碎,全副功力也彻底溃散,整个人如一件被摔碎的瓷器,不复人形。
胜负已分。
“你输了,安心上路吧!”百地宗秀跨前一步,双手上扬,挥起般若就准备斩下他的人头,
“我,我不甘心!为什么我总是不如你!”倒地的加藤小五仰望百地宗秀,暗淡无光的眼眸满是无尽嫉妒怨恨,犹如一头垂死的孤狼。
“不要把自己的错误归咎于别人。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你若是肯遵令来前线和我们汇合,何至于此。”说到这里,百地宗秀叹息道:“家康公给了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实在不该杀了北岛三郎的。”
“北岛三郎死了?我没杀他。”加藤小五咳着血,挣扎着辩驳。
“嗯?”百地宗秀愕然,他立刻追问道:“那是谁杀的他,是谁把人头送到前线?”,他看得出加藤小五已是垂死之人,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若不是他,那杀死北岛三郎的人是、、、、
答案呼之欲出。
加藤小五的视线越过百地宗秀,惨白如纸的脸色泛起一个诡秘而得意的笑容,唇齿开阖间吐出微弱而清晰的两个字。
“师父。”
天守阁原本紧锁的大门在悄无声息中洞开。
场中变化突生,所有的蜡烛如同被浇上黑油,烛光火苗瞬间暴涨十倍,形如无数艳丽的美女,在疯狂地跳跃舞蹈,肆意挥洒着魅惑的激情。
场内亮如白昼,把原本的幽暗昏黄一扫而灭。
“勘次郎,别来无恙啊。”耳后泛起的声音低沉悦耳,字字清晰,犹如在百地宗秀身边呢喃细语。
百地宗秀脸上血色尽褪,浑身的血管宛若被灌满了冰水,他最不想遇到的敌人来了。
强敌,大敌!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滴冷汗自后颈滚落脊背。
伴着转身,三枚流光化影成品字形疾射而出。
大袖招展中,来人一伸手轻描淡写的就把三枚流光化影接了过去,在掌心中随意把玩。
在两侧火光的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中果心漫步行来,明黄色僧衣通体以金线织成,在满堂光辉中好似那无垢无量光明中诞生的大日如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人,服饰各色,高矮胖瘦不一,有些人手上、兵刃上还带着血迹。他们唯一相同的是都具有浓烈杀气,那种尸横盈野,征战无算所积累的杀气。
连他们在内,今夜随果心到此的一共有五百六十三人,全部是精于技击、暗杀、刺探、下毒的好手,是天莲教最精锐的战斗部队。否则也不会在半日之内,设伏让北岛三郎和他的一千士兵死的干干净净。
方才百地宗秀带来的五十人连同十二名伊贺派内应已在无声无息中被扑杀。
“师傅,救我,救我!”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下,如一条弥留之际见到主人的狗,四肢并用挣扎着爬向果心,目光中满是乞怜哀求。
他知道自己伤的很重,但他不想死,他极尽辛苦才换的城主地位,他舍不得荣华富贵!
“我可以先看看他么?”果心望着百地宗秀,口气谦和有礼,像极了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
百地宗秀苦笑,眼前的局面,自己强敌环伺,能有说不的权利么?
果心行至加藤小五身前,居高临下只瞥了一眼便摇头叹息道:“胸骨尽碎,心脉也断了,没救了。”
“师傅来帮帮你。”,在和气温文的口吻下,果心抬足踩住了加藤小五的后脑。
“不!”加藤小五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
果心慢慢的,有条不紊的,很有耐心的,碾碎了加藤小五的头颅。
“让你当了三年城主,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掌握不住,无用废材,留之何益!”果心看着地上肝脑涂地,血肉模糊的尸体,愉快的拍拍手,仿佛一个诗人刚刚做完一华丽的词赋。
百地宗秀握着刀把的手心冷汗直冒,从果心进来到现在,自己一直在寻找出手机会。但,完全找不到!
果心不是没有破绽。
而是他的破绽太多,而且在不断变化。
几乎每一次眨眼,每一个呼吸都有新的破绽出现,旧的破绽消失。
此前的破绽,在下一个瞬间就变的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