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电梯,大厅只开了尽头的灯,有些黑,也很安静,许栀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替他高兴,“你能交到这些好朋友,真好。”
梁锦墨:“嗯,我也觉得。”
她曾经说活下去就有希望,也会交到好朋友,现在他真的有了这样的朋友,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陈凛开车,送阮舒怡回小区,一路上,就听阮舒怡在后座软声哄着阮皓言。
这一天过得太过于波折和惊心动魄,可现在,听见她这样的声音,阮皓言有没有被安抚好他不知道,倒是他的心,也逐渐变得柔软,暖暖的。
手机忽然响起,电话是警察打来的,他戴上蓝牙耳机接了。
警察问他们这边的情况,他简单说了下,这才想起问徐薇:“徐薇下来没有?”
“下来了,”那头说:“她根本不敢跳,就在那磨磨蹭蹭……我们沟通了一阵,她也是离开星辉之后被人骗了,现在有感染艾滋的风险,所以想不开就干出这种事,最后她一直哭,我们的人就一直哄着,实在没办法,还给她家里人打了电话,然后又和她通话,最后才将她哄下来了,也是折腾,回头还要找你们做笔录,她这个性质太恶劣了。”
等挂了电话,他和阮舒怡简单转述了一下情况。
阮舒怡垂眸,若有所思。
陈凛说:“警方说了,这种案子就算我们不起诉,检察院也会起诉。”
阮舒怡默了几秒,说:“我不想放过她。”
陈凛:“我知道,我也不想。”
她抬头,同他在内视镜里对视了一眼。
陈凛直接做了决定:“我会联系律师,不会轻饶她。”
回到家,阮舒怡将阮皓言放床上,哄了好一阵,小孩才迷迷糊糊睡着。
她从卧室轻手轻脚出来,陈凛刚抽了支烟,看到她,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散气。
阮舒怡走过来,说:“你要不然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陈凛摇头,“我去医院看周赫,今天要不是周赫,我……”
他没说下去。
阮舒怡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也没再留他,“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陈凛点点头,等走到门口,忽然又顿住步子,回头看她。
他眼神有些深,阮舒怡问:“怎么了?”
有些话,以前不好说,但现在他觉得可以说了。
陈凛抿唇,隔了几秒才问:“一个人生孩子很辛苦吧,当年……为什么怀孕了,不告诉我?”
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他是你和我的孩子啊。
或许是因为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阮舒怡听到这个问题时,反应略慢,隔了几秒才想起,就在数小时之前,她亲口告诉了陈凛阮皓言的身世。
当时是情急之下,不过话已经出口,她倒也不后悔。
陈凛没有催促她回答,那双桃花眼只是安静地睨着她,等待着。
这问题已经在他心底憋了很久了。
阮舒怡垂下眼,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其实真的不是那种特别伟大的母亲……我当时发现怀孕,其实想过要打掉的。”
陈凛感觉,心口像是被重重地撕扯了一下。
阮舒怡自嘲一笑,“我都去医院了,但我害怕……怕疼,也有点……于心不忍,毕竟也是我的孩子啊。”
“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当年我家里出事,其实我想过要和你把给你那些钱要回来……因为那些催收追我很紧,害得我连学校都呆不下去,我就想要回给你的钱,至少先还他们一点,那时候我压力真的很大,感觉自己快要垮了,但是你告诉我……”
“你说钱都拿去给夏然做手术了,你知道吗?”她抬头看向他,“其实我早就见过夏然,我那时候失眠,去医院开药,看到你和夏然在医院的院子里……一想到你当时是为了她才卖身,我……”
哪怕如今她已经知道他对夏然纯粹并非男女之情,但想到那时候发生的一切,她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喉咙也发涩,“我当时很绝望,也不想再见到你,就和你说分手,我当时是打定主意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的。”
陈凛沉默地听着,心脏像在不断地下坠。
“怀孕的时候我还在躲催收,检查出来时一想到你,想到你说你最讨厌小孩,以后要做丁克,又想到你把钱都拿去给夏然看病,或许我离开了,正好成全了你和夏然,你们已经在一起,或许我就算去找你,也是自取其辱……”阮舒怡抿唇,别开视线,“不过我当时怕这怕那,想了一堆,最后才想起,我的手机被砸坏了,我就是想联系你,也没有联系方式了,所以……”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放弃打胎后,决定生下孩子,当时我想我一个人努努力还是能好好将孩子带大的,也不一定非要有男人不可,没想到后来我会生这种病……哪怕到现在,有时候我还是会想,当初我决定生下乐乐,到底是对是错?”
她眼底又湿润了,想起今天乐乐的哭诉,就更觉得心酸,“如果没有我这样的妈妈,他今天也不会被徐薇那种人骗走……他还只是个孩子,徐薇她怎么能……”
陈凛一言不发,忽然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手臂收紧,感受着她身体的轻微颤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自责和内疚。
“可是,我觉得乐乐很幸运,他有你这样的母亲,哪怕自己过得不好,生了病,却一直都……没有放弃他,”他低下头,贴着她耳廓说话,语速很慢,声音低沉柔和:“我的孩子比我运气要好很多,阮阮,你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该承担责任的人是徐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