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瑾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不显,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表弟妹不必多礼。”
苏望尘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早派人打探过,这沈玉瑾不过是养在乡下不受宠的庶女,还挡不了他的路。
“这次去江南收账,路上耽搁久了,未赶上昨日大婚之喜,还望表弟妹见谅。”
苏望尘又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锦盒。
“这是我特意从江南带来的礼物,请表弟和表弟妹笑纳。”
礼盒打开,赫然是一尊红珊瑚雕刻的双喜鸳鸯摆件。
沈玉瑾上辈子于宫廷沉浮半生,阅珍宝无数,只一眼便知这红珊瑚摆件绝非凡品。
这苏望尘区区一个侯府总管事,手里竟有这样的宝贝?
"这太贵重了。"侯夫人皱眉,"望尘你哪来……"
"姑母放心,这是今年商户拿来抵债的物件,我瞧着不错,又想着表弟表弟妹大婚,便带了回来,借花献佛罢了。”苏望尘笑容殷勤。
沈玉瑾心中冷笑,什么人能拿得出这样的宝贝抵债,这红珊瑚……
她记得上辈子自己重病时,侯府因被告发私藏赃物,全家都被流放了。
"表哥厚礼,本不该辞,只是这红珊瑚的雕工,倒像是江南林家的手艺。”
"表弟妹说笑了。"他强挤出笑容,"望尘哪敢把赃物拿回来。"
"我曾听人提起过林家的独门技法。"沈玉瑾转向侯夫人,"说是雕禽鸟必在翅根留个'林'字暗记。"
她轻轻翻转红珊瑚摆件,果然某个角度露出米粒大的‘林’字。
侯夫人盯着那暗记,神色一凛,私藏赃物可是大罪。
“望尘,这是怎么回事?”
大冬天的,苏望尘额头上冒了一层汗,脸色白得像纸。
他在心底咒骂了沈玉瑾一百八十遍,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没对她发难呢,她倒是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沈玉瑾也知道此刻苏望尘恨毒了自己,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毒蛇盘踞在暗处才最危险,如今被她逼到明处,反倒更容易对付。
苏望尘扑通一声跪下:"侄儿真的不知道啊!那商户只说是祖传的宝贝……”
"江南的账册可带回来了?"
苏望尘连忙奉上,还不忘阴鸷地瞥了沈玉瑾一眼。
沈玉瑾假装没看见,主动接过账册:"室内光线暗伤眼,玉瑾帮母亲念可好?"
苏望尘额上的汗还没来得及擦,耳边又响起沈玉瑾清脆的声音。
“对了表哥,账册第七页的米粮采买数似乎有笔误?一千一百石写成九千九百石。"
苏望尘冷汗直流,那哪里是笔误,是他故意虚报的数字。
"表妹看错了。"苏望尘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是新式记账法,实际……"
他也不知道实际是什么。
"原来如此。"沈玉瑾恍然大悟。"那看来是玉瑾孤陋寡闻了。”
“不过……”她指着另一处。"这炭火支出比去年冬还多了八成,可今年明明是暖冬啊。"
侯夫人若有所思,轻拈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沈玉瑾心知火候已到。
"是我多嘴了!表哥别见怪,我在乡下时常帮着庄头理账,落下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