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先前单调单一的乳白蜡烛,这批蜡烛多出了不少颜色,样式上也精致好看了许多。
最开始时制作蜡烛也没有什么专门的模具,山脚下的竹林子里砍几根竹子就能当做天然的容器,可竹子的粗细大小又不统一,以至于每根蜡烛的重量大小都各不相同,单独拿着倒还不觉得什么,放在一起便格外显眼了。
这样的蜡烛实在是太过粗糙瑕疵,也很难能卖出高价,吴四本想着在这次见面时提醒一次戚长夜的,没想到戚长夜早就现了这些。
这段时间他试验了好几种材料,在改进了蜡烛颜色的同时也准备了一堆塑型模具,戚长夜甚至开始研究起了香薰蜡烛——这朝代人早就有了熏香的习惯,将香料与蜡烛结合在一起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一个初步设想,具体的可行性还未可知,香料能否和蜡烛融合是否会影响到蜡烛的质量等等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实验,且香料这东西价格昂贵,有些香料甚至比黄金还贵上一截,戚长夜虽然已经攒了不少银子但也没想着像吴四那般将所有的银钱都一股脑地投入到这上面,在没有打开蜡烛市场时就研究这些明显是针对那些富庶人家的东西也为时太早。
所以这些便被他暂且搁置了下来。
吴四摆弄着盒里的蜡烛,连连称赞啧啧称奇:“五哥!你这东西做的可太精致了!有了这个我顿时对接下来要谈的生意有了不少信心!”
“这东西连我都舍不得用呢,精致的如同摆件一般,肯定能讨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喜欢!”
这朝代的蜡烛还停留在最普通的红烛白烛的阶段,最精致的也不过就是新婚夜燃起来的雕花龙凤烛了,戚长夜提供的这些蜡烛无论是在质地还是在造型颜色上都与吴四前半生见过的那些截然不同,这样漂亮的新奇物件肯定有不少人愿意购买!
赵岁岁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话,心里也对面前的蜡烛喜欢不已,戚长夜做出的这些东西他们家是第一个用到的,尽管赵岁岁有些舍不得,但戚大哥对此的态度却格外坚决——“东西就是拿来用的,没必要家里明明有更好的,却还要用那些远不如它们的东西来委屈了自己。”
赵岁岁神情平静地坐在那里,只不过吴四每在一旁夸赞一句赵岁岁就在心里疯狂点头,对于这些送给戚长夜的赞美之词照收不误。
戚长夜不知晓他的心理活动,伸出手来从盒子下方抽了几只蜡烛出来:“这些是我前段时间突然有的想法,我们可以针对性地给那些买家定制蜡烛,只要不是太过复杂的图案我这儿都能试着做做。”
吴四将这几支封好的蜡烛拆开,里面一共放了三支,每一支都造型独特样式精美,从左到右分别为“金榜题名”“寿比南山”“花团锦簇”,每一支都寓意极好,上面雕刻了不少极具特色的象征性物品,蜡烛的颜色也各有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寓意。吴四当场就从座位上跃了起来,要不是实在太怵怕戚长夜恐怕现在吴四都已经搂着他拥抱起来了。
“五哥!你说的对!就说这支‘金榜题名’吧,送到府城的书院里面一定会有不少书生愿意为其一掷千金!”
书生们最是看重这些,若干年前府城里面曾经考出了一位榜眼,听说那人最爱吃城南一家铺里的肉粥,十天里有八天都要去买,放榜以后那肉粥便得了一个“榜眼粥”的戏称,一连数日人流熙攘宾客众多,全都是城里几家书院的学生,听说那户煮粥的老人都被累的直不起胳膊,可见究竟有多少客人。
吴四越想眼睛越亮,也顾不得与戚长夜再多叙旧了,他在府城里面的客栈可还正在续租着呢,多耽误一刻便是多交一刻的租金费用。
他与戚长夜核对了番今日带走的蜡烛数量,上次那些算是戚长夜白送给他的推广用品,但戚长夜也不可能无止境地给他提供这些,有些东西自然应当提前算清。
待到货物清点完毕,吴四与他重新撰写了一张单子,详细记载了本次带走的蜡烛数量和对应价格。两方一同按下手印以此来作为货品凭证,今日的事情便算是暂且告一段落,吴四也能带着东西尽快回到府城里面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戚长夜与赵岁岁添置了些过冬时要用的物品,收拾一番也回到了村子里了。
。。。。。。
入了冬后村人才终于能闲暇下来,不必再忧心繁重的农活,也不用费尽心思去寻找些能做的活计填补家用,对于这些村人而言这是难得的休憩时间——可以彻底放松下来,满怀期望等待新年、蓄足精力迎接第二年的春耕。
赵岁岁早在下雪之前就提前在菜园地上铺了一层保暖用的厚实稻草,这样也能尽可能地降低地里的植物被严寒冻死的可能,戚长夜非常听话地给他打着下手。他对于这些农活很不了解,怎么铺草该铺多少全部都是一窍不通,赵岁岁说什么他就认认真真地去做什么,两人齐心做着活计,明明是片不小的菜园,全部弄完竟也没有耗上太久的时间。
他家早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骤然降低的气温也丝毫不惧,两个院子里的柴房都被柴火给填得满满当当,盖房时就搭好的火炕也在这种时候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戚长夜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周身都笼罩着股凛冽的风雪气息,他将竹筐放在门口:“外面又下雪了。”
赵岁岁正在绣着喜服,前段时间戚长夜斥巨资买了一块质地极好的红色布料,据说放在府城里面都是相当难得的料子,戚长夜准备留待成亲时穿。
最初他打算将这些料子一起送到村子里面找人做了,只是这次岁哥儿却没有同意,毕竟料子太过特殊,且又是要在成亲的时候穿的衣服有着特殊含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由他亲自制作更加稳妥。
近期外面频频下雪,他们往镇里跑的频率也不由得减少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了屋子里面,有的时候甚至连房门都走不出去,倒是刚好给岁哥儿空出了做这些事情的时间。
家里明明有不少房间,两人却偏偏喜欢窝在一处,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性地遗忘了所谓的哥儿和汉子之间的区别,毕竟都在同一个屋檐下面生活这么久了,再计较这些反倒是让人觉得矫情了。
戚长夜没往屋里面走,而是站在房间门口往下掸了掸身上的雪,他家房子的建筑布局倒是与村里面的不少人家都存在着不同,有些接近于现代的房间格局。站在院里推门进入的是一间类似于客厅的房间,一家人平时可以在这边做些事情,再往里走才单独是每一个人的小房间,至于外面的柴房仓房等与其他村人家也没什么大的不同。
戚长夜在远处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些许才朝着赵岁岁走了过来,泥炉上的陶罐咕噜噜地沸着热气,他将外衣脱了下来随手挂在衣架上面,恍然间竟生出了种他们两个已经成亲多年的错觉来。
“我怎么觉得今年似乎要比往年更加寒冷?”戚长夜忍不住问道。
这是他来到这个朝代以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只能从原身的记忆里面判断温度,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却已经有些难以忍受了,赵岁岁认真回忆了片刻,继而非常笃定地点头:“确实,之前的几年从来没有这样冷过。”
往年他没少顶着风雪做活,很多活计都不是因为下了大雪就能不做的,那时候的衣服可没有戚大哥准备的厚实保暖,赵岁岁能活到现在纯属命大。虽说今年冬天他出门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但却也能敏锐察觉到温度异常,倘若前些年冬天也有着这样的温度……他现在怕是早就已经成了一抔黄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