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遍家中所有相簿,包括族譜,找了許久也沒找到老太太說的「小妹」,倒是意外獲知趙郁清有個妹妹的事情。
趙家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有兩位女友,一位是家裡安排的,一位是外面自由戀愛。趙郁清與雙胞胎妹妹便是自由戀愛的那一位所出。日子久了,外面那一位女士厭煩了三角關係,兩人便分了手。而兩個孩子,哥哥交給父親,妹妹則跟著母親到國外生活,多年慶弔不通。
再多信息是沒有了,也不好問家裡人。
直到去年,一直在美國生活的大姑姐回來看望老爺子,也見到他,猜測著問:「是嘉原吧?」確認無誤,大姑姐十分高興,卻遺憾地說:「要是小妹還在就好了。」
這麼一說,就是傻子也能猜到幾分了。
怪不得找到「小妹」的存在,原來是人已經不在了。
想問下去,想知道更多,為此,他裝可憐,委委屈屈地說想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大姑姐很是心疼,一面誇讚趙崇生當父親夠格,把孩子教得不錯,一面又很為難,「不是我不肯告訴你,郁清他不許人再提這事兒,小妹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再說,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再提也沒有任何意義。」
如今,不是他主動提起,是趙郁清主動提起的。
既然是六叔開了話頭,那麼,他順勢問下去,「我不懂,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讓我知道的?」
提起舊人往事,像是觸及某處痛點,趙郁清整張臉都變了。
對著面前這張與某人有一半相似的面孔,打是打不下去手的,趙郁清只能挑開話題,問他要如何處理「那邊」的事情。
趙嘉原心中有怒,故意半開玩笑地說:「六叔,你該不會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還是說,真像外面說的那樣,你是我親老子?」
這下,趙郁清毫不猶豫給趙嘉原後腦勺一巴掌,「胡說八道。」
趙嘉原不再說話。
趙郁清仍在說「那邊」的事情,根本不想對他說關於他親生母親的事情,一點解釋也不打算給他。
「我不管你有多痴心長情,總之,你必須跟『那邊』斷了。」趙郁清說。
他不是他的父親,憑什麼以一副父親的姿態來教訓他。
趙嘉原當什麼話都沒聽到。此刻,他情緒複雜。過去自己一直以六叔為榜樣,以他為成人目標,還真以為他是爸爸,不過是不承認罷了——總有一天,會承認的吧?不曾想,這人連「叔叔」都算不上。
仔細一想,這麼一來,他在這個家中輩分關係是亂七八糟——本該叫外公的人,叫爺爺;本來叫三舅的人,叫爸爸;本該叫三舅媽的人,叫媽媽;本該叫舅舅的人,叫六叔……
真荒唐。
趙嘉原準備離開,「六叔,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坐下。」趙郁清沉住臉色,「話沒說完——」
「沒什麼好說的!」趙嘉原一臉怒容。
安靜片刻,趙郁清擱下杯子,神情自然,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他說:「你不斷也行,初五那天,你把人帶到這兒來。
「交了女朋友,把人帶過來,介紹給家裡人認識認識。你也知道,爺爺很希望你能交個好女朋友。」
趙郁清說話口吻不輕不淡,在趙嘉原看來卻十分招人厭惡——「交個好女朋友」,言下之意不就是說佳妮不是「好女朋友」麼。
趙嘉原說:「我交什么女朋友,沒必要介紹給你們認識。」
「沒必要還是不敢?」趙郁清直視站在面前的趙嘉原,「怎麼?你還真打算跟人家一直偷偷摸摸過日子,把人家藏著不見人?」
在他這兒說話還算好聽,到別人那兒可就不是說話好不好聽的事兒了。以溫家傳統的家教,絕不會允許他們家裡教出來的女孩在未婚之前與男人同居,尤其這個男人曾經還是他們家庭中的一員。
趙郁清接著說:「你想把人家藏起來過日子,問題是,人家想麼?她不是無知的小女孩,以她那樣的條件,她會甘心被你藏起來過日子嗎?嘉原,別把事情做得太難看,省得到時候難以收場。」
到底不比趙郁清,年齡經歷學識都相差太遠,一番話準確地戳中他痛點,他便跟小孩子一樣發脾氣,瞪住趙郁清,恨恨地說:「不關你的事!」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多,只需說到點子上,卓有成效即可。
趙郁清相信,如果感情無懼時間,那麼,猜疑呢?自我懷疑呢?
*
過了午夜十二點,雨還在下,街路濕漉漉的,映著路燈黯淡的光。
趙嘉原驅車離開大院,回到溫佳妮那邊。
一進屋,昏昏暗暗,客廳沒有人在。趙嘉原輕手輕腳地換掉鞋子,再往裡面走,能看到臥房門縫下的光亮。
他拿出手機,光亮照在臉上,臉色有點慘白。
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臥房亮著一盞落地燈,是他跟佳妮一起買的。
燈罩是米白色,置放在沙發椅旁邊,很適合夜間閱讀使用。尤其是此刻,外面下著雨,搭配雨聲,光線溫和,氛圍催人發困。
大抵是看書心態不對,捧著一本外國小說,看了十幾頁還沒有記住長長的人名。
聽著雨聲,溫佳妮終於有了困意。
昏昏欲睡之際,好像聽到外面門開了的聲音,接著又好像感覺到有人在她身旁坐下,寬寬的沙發椅陷下了一點點。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