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聽了,覺得這是件大事,因謝狁打算重訂官制,就意味著要重分?配官位,既如此,很?難保證他與他們家族的利益。
故而他雖然?怵著謝狁,但還是硬著頭皮出?來道:「陛下,這不妥,這有違祖宗之法。」
謝狁撩起眼皮,懶懶地笑道:「祖宗?誰是朕的祖宗?」
丞相一驚,因謝狁一直沒有提改國號的事,故而總是叫他們忘記謝狁其?實是篡位得權的。既是篡位,這大晉哪有他的祖宗?恐怕大晉都得叫他祖宗。
眼見這雖然?很?萬精油卻極為好使的反對理由無?法用了,丞相清清嗓子,決心再來一個時,謝狁便冷聲道:「丞相在開口前,不如想想你接下來說的話是否能對得起列祖列宗。」
當真是驚起了一身冷汗。
丞相對上謝狁冰冰涼涼的視線時,總覺得自己的脖子格外涼。
他不敢說話了。
謝狁轉了視線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還有意見嗎?」
拜託!祖宗和九族都搬出?來了,誰還敢對你意見?
滿朝寂靜,鴉雀無?聲,所有臣子們都閉目,在心裡默念:雖然?順從皇帝似乎也對不起祖宗基業,但好歹留得九族性命在,只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相信祖宗也是能理解我的。
眼見沒人?反對,謝狁極為滿意:「這堆帳本朕暫時替諸位社稷之臣保存了,接下來三項大變法,誰配合得好,朕就允許誰來替他九族的腦袋來把這些帳本贖回去。」
臣子們難以形容現在的感受。
謝狁不愧是能把北府兵那頓兵油子都整頓成王者之師的大司馬,想出?來的主意真是又陰損又歹毒又讓人?沒可奈何。
無?可奈何之下,等散朝之後,臣子們只能聚在一起研究謝狁要怎麼變法。
*
等官職的變動告一段落,已經是半年之後的事了。
因為謝狁最為信任的還是李化吉,故而這半年李化吉也非常忙,總有官員帶著履歷投到她那,希望能謀個前程。
李化吉於政務上不如謝狁精通,因此她把控的是諸如工部、戶部這些實務性強,更注重官員個人?能力的職務。
尤其?是對戶部官員的選拔,初時這些官員還覺得李化吉一個出?身卑微的女郎懂什麼懂,但很?快就會發現他們輕視了她。
還是那句話,底層人?民有底層人?民的生活智慧,特別?是李化吉這種為了活下去,什麼活計都幹過?的人?,思維極為活絡,對民間疾苦非常熟悉,很?難糊弄她。
於是這半年來,李化吉在朝中的威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但把這攤子事忙一段落了,李化吉的預產期也到了。
這是宮中的一件大事。
說都看得出?來謝狁對李化吉的緊張,於是那些負責幫李化吉保胎、生育的太醫們更緊張,每天幾?次診脈,恨不得能直接住在太極宮,時時刻刻守著李化吉。
而謝狁更是如此。
其?實在過?去半年裡,他也提出?過?好幾?次讓李化吉不必管理庶務的意思,這倒不是怕李化吉干政,而是看著她的肚子日?漸大了起來,謝狁總覺得觸目驚心。
他是不喜歡孩子的。
可他和李化吉不能沒有孩子,若李化吉沒有孩子,是不會肯留在他身邊,而他現在做了皇帝,很?需要一個親生的孩子去繼承他的皇位。
所以他必須要有一個孩子。
這就導致謝狁的心思變得極為複雜且矛盾。
李化吉懷孕的時候,身體?上沒有受過?什麼苦,可是她的體?形還是隨著肚子變得臃腫起來。
謝狁眼睜睜地看著李化吉失去了纖巧的身形,體?形變得不健康起來,不免對這孩子厭惡了幾?分?,總以為是這孩子性子太惡的緣故,所以才要這般折騰母親,把她也變得如它般醜陋。
所以在李化吉不曾察覺的時候,謝狁總是用不喜歡、厭惡的目光看著這肚子裡的孩子,等李化吉轉過?視線來,他就也自然?轉開臉去——就連裝,謝狁也實在裝不出?對這個孩子的喜愛。
慢慢的,宮裡就起了點風聲,說皇后要失寵了。
這般猜測的黃門與宮女都是見識過?李化吉因懷孕變了的樣貌,他們便以慣常的眼光去苛刻地挑剔李化吉的模樣,無?論怎麼比,都不覺得她可以當個獨占恩寵的皇后,正偏巧那段時間,謝狁總很?遲才回太極宮,帝後夫妻一日?之間,除了公務說不了幾?句話。
於是不知不覺的,就傳出?來帝後夫妻感情淡了的謠言。
與謠言相伴的,就是那浮起的人?心。
謝狁已經禁慾許久了。
一個開過?葷的、有權有勢的男子是沒有道理禁慾的,何況謝狁又是個皇帝。
所有人?都這般想,其?中自然?有大膽者要自薦枕席,可是謝狁的餘威在那裡,沒有人?敢求到他那裡去,於是便向李化吉薦了。
說起來那位名喚春杏的宮婢敢有這般大的膽子,也是因李化吉寬容不善妒,那時春杏剛到她宮裡做事,李化吉看著她的樣
貌便笑著說了句:「這模樣,倒非池中之物,哪日?飛上枝頭了也為未可知。」
在大明宮裡還能怎麼飛?
春杏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空置的宮苑,心裡開始激動地打起鼓來,她嘴角泄出?了些笑意,從那笑中的躊躇滿志,明眼人?都能瞧出?她的野心,等春杏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李化吉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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