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将女学之事交给他了,看他如何顶着朝中压力顺利办下去。”
陆玉斟酌语句,“新任宗正上位也不过半年,职责内之事也足够沉宗正操劳。恕臣多言,只怕沉宗正担不下此等重任,到时两头不讨好,皆不能成。”
女帝思索,“如卿所言,不无可能。只是此事无甚紧急,由他去办便是,不成,便换人。”
陆玉眼珠漆黑,沉默着,没再多言。
女帝显然对沉施宁有欣赏之意,她再出言拦阻怕是会惹女帝不快。
小道两旁繁华正盛,蔷薇无香,嫩黄骨朵鲜艳,肆意舒展枝丫,遮蔽细碎日光。
女帝抬手抚了抚花瓣,摘了一朵,别在陆玉耳边。陆玉轻言道谢。
“近来辛苦你了。瘦削不少。”
陆玉躬身谦言,“臣分内之职。”
“你一人身负多职不是长久之计,丞相人选朕还在观望中,时明有推荐的人选吗?”
陆玉道,“丞相百官之长,关乎国家社稷,自然由陛下决策最为稳妥。”
女帝笑笑,搭住她的手,“今晚留下来陪我进食晚膳。”
“喏。”
……
晚膳后。回王府的马车上。
陆玉倚靠在金绣软枕上,压着眉头,任由车厢晃动颠荡身体。
微暗的灯光下,有什么颠到了地板上。陆玉定睛。是白日里女帝别在她耳边的那朵蔷薇。
晚上用膳时,她别在了腰间。
不到一日功夫,蔷薇花瓣已经萎缩,失了白日的明艳。
陆玉将枯萎的蔷薇攥在了手心里,松开手,揉烂的花在手心中滋出黏腻汁液。
看不出形状的残瓣再一次落在地板上,颠荡着不知滚到车厢哪个角落。
————
丞相府之事仍在轰轰烈烈进行中,而这次调查的范围扩大,牵连的人事一件接一件。
长安中苏氏的产业一间间查证过去,赀财亿计,关了几乎一半,统统充盈上交国库,一时间,不少涉事的苏氏之人收押关进廷尉府待审。
而其中牵连的账目连接其他郡县,廷尉府连夜请女帝诏令,动长安以外的郡县力量调查。
苏氏如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落叶。
而局面已经如此,苏云淮本人仍然未查出大过。
不足一月时间,丞相府已寥落。
女帝派樊长御持节前往丞相府时,丞相府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的老者。
原本青壮的仆从们早已散去。
庭院中已长出细小杂草,无人打理。
苏云淮见樊长御手持的符节,带领府中仅剩的人跪拜伏地,“恭见圣上。”
他抬,原本清俊的面容已有憔悴之相,“请问长御,陛下肯见我了吗?”
他这几日一直托人往宫中递信,可迟迟没有任何回复。
樊长御与苏云淮也算相熟,之前他在朝为官时也经常碰面。她摇头。
苏云淮有些急切,“长御可否行个方便,可否在陛下面前传几句话,苏云淮万死不足抵消罪过,一切都是苏某之过。还请陛下开恩,轻判我的家人,苏某感激不尽……”
他的哀求字字恳切,曾经的百官之长何等光鲜,连女帝都要尊称相父,如今连托个人传话都难。
樊长御亦深知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是少涉身为妙,只是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传达陛下口谕。”
她举起符节,“应陛下御令,夺丞相苏云淮紫绶金印。待审。”